比天气更加冷清的街道上寻不见半个人影,那些或健壮或瘦弱的看门犬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慵懒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当江一唯从它们身前走过时,这些家伙才会抬起眼皮撇上少年一眼。
突然的,一股寒风从不知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凶猛的扑向全无戒备的江一唯:
“唔唔,好冷啊!”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的江一唯一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一边把之前忘记交给绫湘带上去的毛巾围在了脖子上,而后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该死的,早知道就先回去换件厚点儿的外套再出来了……”
可惜,江一唯知道自己现在要是认怂回去的话,且不说肯定会被绫湘冷嘲热讽一般,剩余时间上也绝对不够让他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唉。”
江一唯低头轻叹一声,从天边那抹缓慢攀升的灿金色光幕上收回视线。绫湘那边倒是没什么,少年自认别的优点或许不大明显,但脸皮厚度还是能够拿出来炫耀一下——他之所以这么想去看看那堆骨头,只是受困于心中混杂着期待和不安的疑惑、身不由己罢了。
摇摇头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江一唯环抱双臂缩起身子,继续顶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快步前行。
好在小镇不大、布局简单,绫湘的叙述相当准确,少年很快就找到了那处事发地。
只不过……
江一唯盯着不远处那面看起来格外眼熟的招牌想了许久,才隐约发觉自己之前至少有两次经过了这个地方;然而,他当时是依照绫湘指示的方向行进的,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场景……
——现在一想,我那几次都是从目标地周围绕了过去吧?哼,说来也怪我自己眼瞎,没察觉到这么简单的圈套……
在心底自嘲了几句的江一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守卫塔所处的方向:
“啧,倒是绫湘这家伙,明明看上去挺正经的,没想到竟然还会跟我玩儿这手……”
当然,抱怨归抱怨,江一唯倒不怎么讨厌绫湘这一反击——他甚至觉得偶尔来点儿意料之外的小惊喜也挺好的:
毕竟,无论绫湘的表现多么有意思,这种单方面的调侃到头来只会变得越来越无趣,像今天这样有来有回才能激起他的兴趣……
至于绫湘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对峙很有趣,就不是他江一唯要考虑的事情了。
当那栋房子的屋顶出现在江一唯的视野中的时候,他缓缓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发现前来围观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大多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仿佛并不是很关心屋子里面的状况:
“嗯……”
——想来也是……
江一唯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先前从绫湘口中磨出来的些许信息:
被害人三十来岁、男性、未婚,家人早年搬去洛法洛斯城,后来经营起一家旅店,收入稳定;而他本人不仅在镇子里有一栋两层的房子,也是一名获得了资格认证的猎人——有着如此优渥条件的他几年下来却还是独居,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而且这人不仅有酗酒的习惯,也相当好赌,听说他有段时间还想把自己的猎枪压出去,可惜猎枪这种被帝国严格管控的玩意儿没人敢收,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以上情况若是属实的话,这家伙在镇子里的口碑究竟差到了怎样一种地步,倒是不难想象。
至少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在场的这些人对于这个家伙的死都算太过惋惜和难过,好像死掉的并不是他们时常能看见的邻居,而是这个邻居家的宠物……
只不过,这只宠物死的有些离奇、有些悲惨,让他们觉得十分怪诞、诡异而已。
——死掉的这家伙,也算是个可恨又可怜的混蛋了吧?没想到那只凶手还挺会挑的,偏偏选上来这么一个就算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反响的家伙,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虽然江一唯心中早就有了某种猜测,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起概率极小、可又确实发生了的野兽袭击事件。
江一唯正这么想着,一道人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哎呀,这不是江少爷嘛,您怎么想起来到这里看看啦?”
“……嗯,早安,守卫长。”
“哈哈哈,江少爷早上好啊,早上好!”
看着眼前笑声豪迈的克雷斯,江一唯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莫名想笑的少年不得不承认,笑容、特别是那种真诚的笑容,的确有着不可小觑的感染力。
在周围部分居民的注视下,江一唯微笑着和克雷斯相互客套了一番,才敛起笑意,低声说道:
“守卫长,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听绫湘说过了,但那个丫头不肯透露太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发现了什么不方便公之于众的线索?”
听到这话,克雷斯神情一滞,略显为难的挠了挠耳根:
“这……”
——他们果然是发现了什么吗?
江一唯心中一惊,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他挺直身子向周围扫视了一圈,那些正向这边投来视线的家伙们立刻低下了脑袋。
直到确认没有人再看向自己之后,江一唯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克雷斯身上:
“守卫长,你放心,我以自己的名誉起誓,你接下来所说和案件相关的内容,我绝不会透露出半个字……我也只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会把人吃的只剩下几根骨头。”
“呃……那、那好吧,但您一定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别人,不然会引起恐慌的。”
克雷斯过于谨慎、且貌似有些夸大其词的发言让江一唯不禁皱了下眉头:
“嗯,我知道了。”
克雷斯先是转身和自己的手下吩咐了几句,接着才拉上江一唯寻了个僻静的角落。
“事情是这样的……”克雷斯的声音压得很低,以至于江一唯不得不俯身贴过去才能勉强听清,“起初我们也认为是周围的某种野兽被迫过来觅食,从而干掉了这个晚上不关窗户的倒霉蛋……”
“但接下来的一番勘查,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说到这里,克雷斯沉吟了一声,不知是在故作神秘,还是在整理语言,“首先,从死者邻居的供述来看,此人近些天来一直在屋子里躲债,没有出门,之后我们派人找到了蹲守在死者家门口的家伙,证实了这一点,因此我们可以确定死者被害之前,他既没有钱、也没有机会去买酒,他的邻居这几天也确实没有听到死者摔瓶子的声音,可我们进入他卧室的时候,闻到了刺鼻的酒味,而且还发现了一瓶略有残余的蒸馏酒。”
“……有没有可能是他一直把酒存着,没舍得喝?或是那些蹲守的人开小差,看走了眼?”
“存酒的可能性有,但不大,我对死者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脾气暴躁、嗜酒如命,不是个能存得住酒的人,至于那些蹲点的家伙,且不说他们都是老手,光是越快追到债他们拿到的钱就越多这一点,就不会让他们在‘工作’上有所懈怠。”
“呵呵,这个工作态度倒是不错。”
“是啊,比起部分干着正经工作的家伙好多了……”克雷斯耸了耸肩,“当然,仅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许多疑点,一是死者被吃得只剩下骨头,我们却没有在骨头上发现任何抓痕或是咬痕,二是发动袭击的动物身份不明。”
“哦,还有这种说法?”
“这个嘛,详细的想来您也不愿意听,我就概括的讲一下吧。”江一唯的笑声并没有引起克雷斯的不满,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死者卧室里被打开的那扇窗户下面,是搭在地窖入口处的矮棚,较为灵活的动物确实可以攀爬上去,而且我们在棚子和窗户之间的外墙上也确实发现了一些抓痕……经过测量这些抓痕的形状、宽窄、深浅,以及它们的间距,我们找来的那位老猎人大致判断出能留下如此痕迹、并生活在镇子周围的,应该是一只身长一米四左右的花斑豹……即将入冬,正在哺育幼崽的母豹因为食物匮乏,冒险闯入人类的城镇捕食猎物,这个说法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话已至此,江一唯当然知道克雷斯想要表达些什么,他甚至能从对方混合着不屑、厌恶与恐惧的语气和神态中,猜测出自己最后会听到怎样的一个结论……
江一唯留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人靠近之后才看向克雷斯:
“但这只花斑豹没有选择更容易的得手的家畜,它没有惊动任意一只猎犬,而且还拿着一瓶甚至几瓶酒窜进了被害人位于二楼的卧室,用它连手臂粗细的木头都难以咬断的咬合力撕碎了这个忘记关窗户的倒霉蛋,并在数小时内吃掉了以往几天才能吃完的食物……”
“其实可能的线索和疑点还有许多,光是围绕那只酒瓶就有很多工作能做。”克雷斯耸了耸肩,露出些许和如今话题不太相符的微笑,“说真的,我有点儿庆幸它杀掉的是个人际关系相当糟糕的家伙,不然它蹩脚的演技会给镇子带来莫大的恐慌……”
“……你说的这个‘它’指的是?”
“还能有谁,那些安奈摩斯族的渣滓呗,也就他们的智商和贪婪能做出这种可恶的事来。”
“嗯……”
——果然是……这样吗?
没有听到最不想听到的那两个字,内心有些复杂的江一唯抿着嘴,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答复不知该是高兴还是该苦笑。
当然,在次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需要询问——安奈摩斯族经过好几次大规模的绞杀,已经几年没有出现过了,克雷斯难道仅以这种凭空的推测就能断定凶手是这些介入人类和野兽之间的存在啊?
江一唯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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